天空像敲碎的蛋壳,暖阳温柔地披在行人肩上,人们摩肩擦踵踩着各自的影子在阳光下来来往往。
大街上商品琳琅满目,不管你是要南诏国的麝香、牛黄;东瀛的扇子、人偶;于阗的蓝宝石、纯白玉;蜀地的竹纸、峨眉竹叶青;还是苏州的丝绸、汝州的瓷器,都应有尽有。
由北道契丹辽国来的驼官们牵着骆驼在街上挤着,骆驼嘴里还嚼着它爱吃的盐干草,驼官们边走边喊,‘送货嘞,送货嘞!’
不管你是想把货物从西城驮到东城,还是从南城驮到北城,只要价钱谈好,一切都不是问题。
看啦,由南道过来卖艺的吐蕃鼓师们头戴高冠帽、手执鼓槌,站在鼓边左右轮番起舞,那黝黑的面色仿佛在闪闪发亮,仿佛在呼唤日神给他勇气,给他力量!须臾,舞师也登场了,他身配长剑、衣袂飘飘,屈脚转体自如,体态婀娜姿体柔软,他步履轻盈宛如凌波踏叶,可身体散发的力道却不可小觑。
听啦,那匠人们当街钉马掌的声音,那行人身上银子铜钱碰撞的声音,那骆驼铃铛摇晃的声音,还有商人那千锤百炼的吆喝声,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,就像是一支别样的乐曲。
循声去,只见一个身着开襟衫头发干枯的商贩正扯着破锣似的嗓子喊道,‘快来看啦,买菜刀啊!快来看啦,买菜刀啊!’
只见他摊前摆着一大块树根头,树根上插着几把铮亮铮亮的切菜刀,见人群围了上来,他眼睛发亮,一脸兴奋,嘻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,利索地把袖子半挽起来,露出黝黑的粗胳臂,说话也铿锵有力:
“切菜刀、切菜刀、
上山不用带弯刀!
我左三刀、我右三刀、
一会儿砍出个大槽槽!!”
边吆喝着还真一边现场演示菜刀的神效,春寒料峭的天,可他额头豆大的汗珠就像断了线的雨帘,一路沿着额头绕过眉尾顺着脸颊往下滴滴答答。
一大群人围在旁边看他绘声绘色的表演,也有人跃跃欲试,“咦,你这切菜刀还能当弯刀使?”
摊主拍胸脯保证,“什么都能砍,切菜杀鸡、砍柴砍树,你想干什么都行!”
“那砍人行不行?”那人披着破旧的大棉布衣,不住地用袖口擦着冻出来的鼻涕。
“砍人不行,砍柴砍树没问题。”
“那还叫什么都能砍?”
“你!”
他恨恨地瞪了他一眼,把菜刀重重往树根上一插,吓得那人退了几步。
明摆着看热闹无理取闹的偏多,真正想要买的却寥寥无几。
“给我一把!”
原本大家正准备散去了,不敢相信竟然还真有人相信他的大话,眼睛齐刷刷盯上了这位与众不同的买家,只见他鬓髯修得极为整齐清爽,剑眉微微上翘,一脸贵气,腰间玉龙环佩宝剑各司其职,一派威仪,身后却跟着两个让人不敢看第二眼的彪型大汉。
“好嘞!”
小贩的眼珠上下翻转迅速打量来人,又一边麻利地包好刀锋,把刀柄那头递给那人,“官爷你算是识货的!我卖的切菜刀,用个大半辈子没问题!”